aq盖牟城的轮廓在浓墨般的夜色中蛰伏,城墙如一道铁铸的断崖,压向四野。
第一支弩箭撕开夜幕时,竟然带着鸦群振翅般的啸叫,九尺多长的巨型弩箭的箭头是精铁锻打的破甲锥,三棱的血槽里灌着铅,专为击碎重甲而铸。
它撕裂夏日热风的啸叫声仿佛还在云端,箭矢却已狠狠咬上顾留白身前的黑色岩石。
\"铿\"的一声金铁交鸣,箭簇与黑岩相击处爆出三寸火星。铁锥在岩表凿出个白点,箭杆却因着巨大的反震力剧烈震颤,桦木制的箭身承受不住这般力道,突然从中间炸裂开来!
木屑如暴雨般迸溅。箭尾的雕翎被气浪撕成碎片,纷扬的羽毛混着木渣簌簌落下。箭头深深楔入石缝,竟将半尺见方的岩块生生撬起,蛛网般的裂痕\"咔咔\"地向四周蔓延。崩飞的碎石打在铁甲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硝烟味混着石粉腾起。那箭尾残留的半截红漆箭杆还在嗡嗡震颤,像条被钉住七寸的蛇。
这样威势的一箭即便没有直接击中,也让城墙上瞬间爆发出如山崩般的喝彩声。
“杀!杀!杀!”
平日不常见的重器的激发,轻易点燃了这些高丽军士的战意,他们手中的长矛不断顿地,发出的沉闷敲击声中夹杂着弩车独特的叮当声和巨大的弓弦发出的嗡鸣声。
在测距的试射过后,十二架已经完成最后调教的守城三弓床弩同时激发,整段城墙都在弓弦的震颤中呻吟。
三十六支铁翎箭同时撕破夜色,九支巨大的弩箭呈三个品字形同时钉向他的身躯,其余箭矢密集的覆盖他身周的腾挪空间。
轰!
巨型弩箭瞬间坠地,闷响连成一片,碎石与火星四溅,然而所有这些弩箭却诡异的未曾触碰到顾留白的身躯,顾留白在城墙上所有军士的眼中,明明好像动都没有动,但所有的箭矢却都齐刷刷的坠落在他身后的山坡上。
他身上的衣衫被箭矢带动的风流拂动着,身后已是一片狼藉,箭簇凿入石地的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尘屑和火星仿佛形成一个个狰狞扭曲的鬼面,断裂的箭杆产生的碎木还在他身外真气辉光形成的巨大坛城之中飞舞,而他的脸上则在泛起带着嘲讽的笑意。
“怎么会这样?”
控制着守城弩的弩手们眼睛瞪到了极致,他们的身体僵硬得无法动作,从箭矢激发的瞬间,到箭矢坠落时锁定这人的身躯,他们百分百的肯定这人至少肯定在弩箭覆盖的区域之内,但就在箭矢坠落的一刹那,仿佛有神明用无形的笔骤然画出了一道界限。
一名已经操控这些守城弩十几年的老卒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他始终盯着顾留白的双脚,他发现顾留白的双脚似乎并没有移动,地上并没有多出的脚印。
“妖…”
他的口中不由自主的吐出声音,但这个字又像是实物一样卡在了他的喉咙里,让声音显得无比的怪异。
盖苏文没有朝着城墙移动。
之前那名诡异而强大的箭师的存在,让他觉得哪怕以自己的修为,出现在城墙上之后,都有可能被这些大唐的强大修行者所刺杀。
他只是用最快的速度,进入了望春阁的阁楼之中。
这是数十年前高丽王族前来盖牟城时,这里的城宰为他们所建的行宫主楼,在它顶部的楼阁之中,可以轻易的看到城外的景象,也可以清晰的看到城墙上那些军士的动静。
他恰好就看到了这些守城弩激发时的景象。
神通!
和那些军士的根本无法理解不同,他轻易就想明白了这些守城弩射出的箭矢为何尽数落空。
这名年轻的大唐道首和最新军情中所述的一样,修为已经不再是传闻中的七品,而是真正的踏入了八品大宗师的行列。
是真气神通也好,精神神通也好,恐怕在第一支箭试射时,这人已经运用神通,让城墙上那些凭借目力感知的床弩控制者产生了错判。
然而越是想得明白这些,他心中的寒意就越是浓烈。
这名年轻的大唐道首此时所站的位置,是处于守城弩车的射程之内,但处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再加上城中已无箭矢库存,所以在这种距离之下,绝对不会有什么箭师胡乱放箭,能够用来对付他的,只有可能是守城弩车。
他料准了城墙上的守军会试着用守城弩车来击杀一名强大的修行者。
然后他就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让城中的守军看到一场近乎神迹般的表演。
他还是在攻心!
在黑沙瓦,这人让吐蕃人觉得他是不可战胜的神魔,而在盖牟城,他也要让高丽人觉得他是无法战胜的妖仙。